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啵姬】无双

  这是很久之前就写的一个故事,甚至参加过一次小征文。

  由于种种考量没有发出来,但今天还是决定发出来。

  因为菲奥娜是不一样的。

  尘埃落定,我有无边的难过和遗憾。

  但喜欢宋京浩很值得。

    

01

 

  一位天才的剑客,一位伟大的决斗家,一位劳伦特家族有史以来最胜任的继承者。

  “一把不世出的名剑。”有人如是强调着。

   她的光辉照耀德邦。

   她的剑法举世无双。

   她敢于斩下一切妄图挑战劳伦特家族权威的敌人。

……

  “菲奥娜,你又输了。”

  “呛啷——”一声,长剑跌落在地,对面的嘉文四世施施然收回他的长戟,眯着眼睛笑道。

   好吧,看来现在这把名剑还尚未铸成。

   菲奥娜如是安慰着自己,捡起地上的长剑,顺便恶狠狠踩了一下那个该死的皇子的脚尖。

 “只是现在而已。”

   只是现在而已,这把长剑终究是会铸成的。

   即便她现在依旧是少女模样,偏爱着玉剑传说的衣裳。

   她系丁香色的长巾于修长的脖颈上,提剑整日流连在决斗场。

   她往来灵动翩如惊鸿,任凭那长巾飘扬过德玛西亚的大街小巷。

  但是这把长剑终究会铸成的。

 “成为这片大陆上最伟大的决斗家——这是我生来的宿命。”菲奥娜高抬着脖颈,理了理微皱的长巾,拂去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混不在意地说道。

   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02.   

 

     但有些事情来的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太慢了。”   

  “太...太偏了。”   

  “哇,这么明显的弱点你都打不到,这像话么?”   

  “喂!劳伦特心眼刀可不能这么用啊,那对方下一轮的攻击你可怎么办?”    
   “哎,这里——”
   “闭嘴!”菲奥娜忍无可忍,恨不得反手给这个喋喋不休的聒噪男人一剑,却还是选择了最无力的撒火方式。

    心劲儿一松,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腰酸背痛、精疲力竭,人与剑双双跌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用来喂招的剑傀儡一瞬间熄了火,一改先前的灵活攻守,慢慢放下笨重的铁铸手臂,彻底又像个死物了。  

    抱着膝抬头瞪了那年轻男人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菲奥娜觉得有些委屈,闷着声音故意恶声恶气道:“说起来容易!不然你来试试啊!”
  “那我……就试试看?”那男人沉吟了一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西洋剑,尾音上挑带几分得意:“哇,不是我说,我在剑术上,可是相当有造诣的。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Siora哦?很厉害的!”

   “哼。”她气鼓鼓垂着头不看他,把脸撇向一边,不知怎的鼻头有点儿酸。抽了抽鼻子,她心想,这可不行,坚强的菲奥娜从不掉眼泪,但是眼前还是不争气的渐渐模糊了起来。而一旁那人却还犹自不知所谓地喋喋不休着。

    她想,其实她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总是做不好。众人只敬仰父亲的威名,却从来没有人认为一个女人也能胜任劳伦特家族的继承者,从前很多人输给他——要知道其实他们也未必会赢,但却都没有尽全力,其实她一直都知道。

   然而等了半晌,都没有听见的人与剑儡对阵的击打声,菲奥娜疑惑着想要要抬头看,却没想到那个说着要演练剑法的家伙忽然放下剑蹲到了她面前。

  “呀,这是怎么回事呀?我们的菲奥娜哭鼻子了么?”他语气夸张的感叹道,笑意却十分温柔,轻轻摸了摸蹲在地上的小姑娘的发顶。

  “走开!”菲奥娜拍开他的手,又气鼓鼓的别过了头去,不愿看他,小声哼哼道:“才没哭。”

  可这人偏偏就不识趣,无论如何都要绕到她面前来,像只赶不走的苍蝇。

“你烦不烦啊?!”菲奥娜没奈何地抬头嗔他。

“不烦啊。”他眨了眨眼睛,答的理所当然,又没脸没皮地笑了起来,本就不大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好啦,好啦,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姑娘刚想说不好,便对上了他的眼睛,他蹲在地上托着下巴看着她,认真又专注,眼神明亮又干净,活似只温柔的巨型犬。在他眼里你找不到半丝半毫嘲弄或否定的负面情绪,也没有那些她司空见惯的、各式各样晦涩又幽微的隐喻。

  “不生气了好不好?”说这话时,菲奥娜仿佛看见那人身后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晃来晃去:“我呀...我嘛...我这个人嘛就是....”年轻男人挠着后脑勺突然一叹气:“哎!我哪里会什么西洋剑啊,其实我就是瞎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啊。”说着又假惺惺地哭丧起脸来。

  “纸上谈兵是很容易的呀,但付诸实践则要千百次枯燥又无聊的努力,我明白的。”他说这话时,弯起的眉眼微微耷拉下来,虽然依旧笑着,又可见认真。说着说着,这讨人嫌的又要抬起手来要去摸菲奥娜的头,却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讪讪地收回了手,正当小姑娘以为他就此放弃的时候,他却又飞快地探出手轻轻一刮她鼻子,笑的牙不见呀眼不见眼:“好嘛好嘛,我们菲奥娜不难过了好不好。其实你已经非常努力了,也很辛苦,也做得相当好,只是好像得到的结果似乎没有那么明朗——但本来你从学剑开始就不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啊,所以也就不必为此难过了。好不好?”

  好不好?

  菲奥娜没有答话,只胡乱用袖子一抹眼睛:“说了我没哭。”她讲话时还微微有点儿哼哼的鼻音,但也提剑慢慢站起了身来:“别说这些了,怪肉麻的——再来!”

  沉铁铸造,通体漆黑的剑傀儡两只眼睛又幽幽地亮起了火光,慢慢举起剑来,迟缓又稳定。

  少女则一手背后,一手架起进攻的剑势,轻轻仰起头露出一段隽秀修长的瓷白脖颈,丁香色长巾在背后缓缓的飞扬。

 

  03

  事实上,这个奇怪的男人是菲奥娜捡来的,在德玛西亚的街头。

  那个时候她刚和人决斗完,奎因派华洛来与她报信,说她下个月就会从前线回来,到时候要请菲奥娜喝从诺克萨斯人那里缴获的好酒。

  菲奥娜收了口信,正在大街上和小华洛斗嘴,你一言我一语的喋喋不休,却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人。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伴随着一声“哎呦”的哀叫,她立刻警觉地提起剑来,提防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他明显不是德邦人,理着梳得整齐的黑色短发,不着铠甲,穿着对襟的兜帽衣裳,尤其是他竟然有四只眼睛——其实是带了眼镜,但德邦人哪里见过这个,倒是与传闻中班德尔城的黑默丁格很是相似。

  男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五心朝天摔得不轻的样子。他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原本还有几分茫然与惊异,在看到眼前人时却仿佛恍然大悟了一般:“菲奥娜!你是菲奥娜对么!”黑发的年轻男人笑起来实在有些过分明朗了,以至于显现出几分傻气:“我叫宋京浩.....Smeb。”似乎发觉宋京浩这个发音对德邦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他换了一种说法,说着热情地伸出手来想要与她打招呼。

  明显不是德邦的口音,也不是她所熟知的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种语言。

  “小华洛,你听的懂他在说什么吗?”菲奥娜踮了踮脚尖,轻轻巧转了个圈儿,回头问道。

  “......不太知道。”毫不意外地,华洛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可是她却听得懂。

  “好吧,外邦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菲奥娜轻轻摩挲了下下巴,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却瞧见一旁的华洛扑棱着翅膀打了个抖。

 “那就跟我走吧!”她一手拎起年轻男人的后衣领,拖着他往回走去:“你是诺克萨斯派来的奸细么?我可要好好审审你!唉,不对不对,诺克萨斯人可没有四只眼。那你是来自祖安?......可口音又不像。那你是皮城人么?凯特琳是不是如传闻中一般美——”

  “啊喂!喂!喂!喂!快松手!”男人被菲奥娜拽了个踉跄,仰着腰从她的手里手忙脚乱地抢回自己的衣领和帽子:“哇!真的没有想到菲奥娜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啊!”

  菲奥娜笑着眯起眼听他小声嘀咕。

 “不过真的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04

  奇怪的男人看着人高马大,长手长脚,但意外的孱弱。

  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丝毫没有战斗能力,甚至剑抱得久了也要龇牙咧嘴地喊手酸。

  实在是中看不中用。

  不过也有着意外的长处。

  那天菲奥娜又一次与嘉文四世约战,而宋京浩则坐在花架下哼着小曲儿闲磕牙——哦,这样说的话,这人小曲儿也还唱的不错,可以当做留他一命的理由。

 

  “诶!左边!”

  “哎!右边!右边一点!”

  “身后!在他身后!”

  菲奥娜听得烦躁,心里有气,脚下便越来越乱,越打越没有章法。恰在此时,一杆长矛破空而来,似有天崩地裂之势头,带起的劲风让她不由自主闭了眼。

 “劳伦特心眼刀!”

  来不及思考,菲奥娜按照那声音的指示下意识刺出了一剑。

  风似乎瞬间静止了。

  那杆沉重长矛没能落下来,反而被轻巧的西洋剑稳稳格挡在了身前。

  无双挑战!菲奥娜如臂指使,仿佛在剑尖上跳了一支利刃华尔兹一般,步法流畅,剑走轻灵,地面上渐渐显现出玫瑰状的剑阵。

 “傻愣着做什么呢?赢了。”宋京浩扔掉手里剥下的橘子皮,跑到她身前一手胡乱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

  嘉文则眯起眼睛看了这个奇怪的男人一眼,没有说话,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长矛,只能看得见他头盔外一道坚毅的下颌线。

“我......赢了?”菲奥娜如梦初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是的,你赢了。”嘉文紧抿着的嘴唇似乎勾起了一丝微淡的笑意,又似乎没有:“恭喜你,菲奥娜......那么,再见了。”

 “你要离开了么?”菲奥娜瞧着他缓行的背影,不禁问道。

  “是的,我要离开了。”嘉文停下脚步,长矛立在地上,夕阳斜照在留下他一段长长的剪影。

  “去哪里?”不知为何,她瞧着这影子觉得自己的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

  “去北方。”嘉文回答道,然后继续缓行了起来:“去北方,一个战士的宿命。”

 

  05

  嘉文向北方,踏着他的宿命去了。

  那么她的命运又向何方呢?

  豆蔻华年,春风柳上。

  此时这把绝世的名剑尚未铸成,少女时的菲奥娜尚且还不明白破空斩的技巧,劳伦特家族的族长、她的父亲也从未对这个小女儿投以过多的关注。

  而她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每日与黑黢黢的剑傀儡对打,日复一日地尝试着自行寻找男人所教给她的“弱点”与“破绽”,并摸索着击打破绽的技窍,即便被不懂收势的剑傀儡误伤了也乐在其中。

  “锐利的剑,锐利的眼。”她气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可我真的看不出来——到底如何去寻找那该死的破绽啊!”

  每每这时,就会有人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说那就放弃吧,放弃吧菲奥娜,我也觉得你不行。

  ......有些人就是要打一顿才老实。

 

  有时候练剑累了,菲奥娜会背靠在玫瑰花架下的栏杆上,一边细细地擦着剑一边听宋京浩唱歌。

 “你总是唱这首歌,”菲奥娜开口,她试着跟着哼了两句“Wing~Wing~”却跑调跑得一塌糊涂,气恼地摇了摇头:“其实还挺好听的,就是听着不大快活——嘿,我说,这歌词什么意思呀?”

  那人听了她哼歌,又开始笑个不停,直到被戳了一肘才捂着肚子停下来:“哎呦!......也没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说一个活的特别枯燥的人吧——活着就像蜉蝣一样。”

  “人怎么能像蜉蝣一样活呢?”菲奥娜不理解:“那活着有什么意义?这歌你以后还是别唱了。”

  那人倒是没生气,依旧微微笑着,只是眼角微微耷拉下来,有种温柔的落寞:“怎么就不能像蜉蝣一样活着呢?”他反问道,然后又一次不讲道理地揉乱了菲奥娜的长发:“你看看我,不是每天都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吗?不就像是蜉蝣一样?”

  那时候的她尚且读不懂他眼里那些或自嘲的、或意兴索然的哀思,只好伸出手去捂住眼前人的眼睛。

  “你...你别这样看我,”她晃了晃腿,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背着手三两步蹦到了一边:“怪奇怪的,让人心里发酸——我连剑都差点儿握不住了。”

    宋京浩微微愣了一下,菲奥娜的掌心冰凉而柔软,因为常年练剑,指腹上细细的茧子勾得人发痒。

  他发现即便被捂住眼睛看不见,他也能轻易想起菲奥娜嘟起嘴说话的模样。

  “好好好,不看你。”

  宋京浩没奈何低头笑了笑,轻轻抽了抽鼻子。

  似有一缕余香。

 

  06

  有时候他也会半夜爬到房顶上看月亮。

  无风的晴夜倒也还好,有时候在屋顶上坐了一晚上吹着风着了凉,第二天便要哼哼唧唧地倒在床上爬不起来。

  别人听不懂宋京浩在哼唧个什么,菲奥娜也懒得总是照顾他。后来干脆每天晚上都爬到房顶上瞧一瞧,如果这家伙还在房顶上就赶快把他拽下来丢去睡觉。

  好在这人虽然怪了点儿,却还不算太倔,每次都笑眯眯垂着头依着菲奥娜把他拽下去。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奥娜呀,”他说:“你别拎我了,你抬头看——德邦的月亮是不是很好看?虽然和我家乡的并不太一样。”

  “你的故乡?”菲奥娜蜷着腿坐到了他身边来:“那儿是什么样?话说回来啊,你到底来自哪里?东边的守护者之海?西边的征服者之海?”

  “嗯......比东边更东,比西边更西,比遥远更遥远的地方。宋京浩沉吟了片刻,故作高深道。

  “听起来很厉害。”菲欧娜晃了晃脑袋,不置可否:“那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跟我讲讲吧!德玛西亚以外又是什么模样?”

  “......那你别拽着我衣领拎我下去?”

  “成交。”

 

  07

 

   他说并非世上处处都有德玛西亚这样高大雄伟的洁白城邦,就像不是处处的夜晚都能看到这样皎洁清冷的月亮。

  譬如他的故乡,瓦罗兰大陆以外的地方,即便是深夜也很少有万籁俱寂的时候,从房顶上看过去,会有闪烁的霓虹灯,远方的道路上有着川流不息的车河,星河黯淡,月色在包围中却显得温柔。

  相比德玛西亚的白色城池,诺克萨斯的一片沉黑则显得凝重肃穆,艾欧尼亚是诺克萨斯以东的小岛,大陆中段的恕瑞玛有着白日飞升的远古传说,而现在只剩下了一片荒芜的沙漠,海港的皮尔特沃夫自由进步、科技发达,地下城祖安则仿佛皮城镜像一般,呈现着不加限制的科技带来的种种怪状。

  只是相较对于瓦罗兰地理的泛泛而谈,他似乎对大陆上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们更为了解。他熟知他们每一个人的外貌秉性,并对每一个人的战斗方式与他们各自的弱点如数家珍。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一天天慢慢地诉说。

 “......所以其实嘉文也没有那么厉害。”末了,宋京浩来了这么一句:“所以你能打败他是应该的。”

  对此菲奥娜只是点了点头,没附和也没反驳,眼神却渐渐飘向了远处。

“如果有机会,真想会会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菲奥娜对她手中那柄西洋剑的运用已经日益娴熟,德邦里那些“等闲之辈”已渐渐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她轻轻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知道的——我渴望有价值的对手。”

“或许吧。”

  宋京浩知道着,也不知道;明白着,也不明白。

  他们是如此的不同。

  瓦罗兰大陆历来纷争不休,少女提起剑,战士扛起刀,有人天赋异禀,有人百炼成钢。战斗与武力,每一样都如此稀松平常。

  但对他来说却并非如此。科技,教育,进步,秩序,和平,有些东西不必宣之于口,也早已印在了他的灵魂里——武力并非必须,战斗其实野蛮。

  他不理解这些,正如同他不理解这些人们所常常挂在口边的命运。

  即便他已经在德玛西亚度过了数个春秋,种下的蔷薇蔓延成花架,他也学会了操着一口拙劣的本地语去酒馆买酒,就连长街前卖花的老妪都会笑着与他打招呼。

  他却依旧没有实感。

  像是隔岸观火,又似雾里看花。

  就仿佛做了一场盛大又绵长的梦,梦里有高大洁白的城邦,有灿烂明媚的天色,有欣欣向荣的一簇蔷薇花,也有酒香勾人流连。

  但一睁眼,梦就散了。

  如果不是月色太好,晚风悠悠。

  如果不是少女的侧颜太温柔。

 “菲奥娜,你为什么而战啊?”他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天赋,荣誉,信念。”菲奥娜不假思索道:“还有命运。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不疾不徐,掷地有声。

 

  08

  相当平凡的一天。

  宋京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挠着屁股一边睡眼惺忪哈欠连天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门口的菲奥娜吓了一跳。

“哇!大清早的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说的好像提前打了招呼你就能收拾得见人一样。”菲奥娜偏头瞧了他一眼,撇撇嘴,颇为嫌弃道。

“还...还是有帅气的时候的。”他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忽然注意到今天的菲奥娜难得地换了一身正装——就是皇家守卫那套,宋京浩愣了愣:“...所以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菲奥娜却答非所问,用剑尖轻轻点了点地面:“你之前说过的那个......约德尔人。班德尔城的斥候小队长,是长这个样子的么?”

  宋京浩这才发现,之前她低着头瞧地板可不是在发呆。他凑过头去瞧了一眼:小个子圆圆脸,尖耳朵下挂眼镜,配上一个贱笑,活灵活现的提莫。

  线条相当流畅,痕迹入木三分,画作一气呵成。

  ——要知道这可不是细软的沙地,典型的德邦式建筑,门前是密铺着光滑坚硬的大理石地板的连廊。

  “豁!”宋京浩吓了一跳:“这算什么?我这可以理解为威胁恫吓么?”

  菲奥娜瞧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不由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就当是礼物吧——你之前不是说你还蛮喜欢这个贱贱的小矮子的吗?就当是礼物吧。”

  这话说的有点儿不明不白。

 “这台词有点儿不太吉利啊......你到底是怎么了?要去做什么吗?”宋京浩皱着眉头问道。

 “我要去嫁人啦。”菲奥娜微微笑着。

  她身姿挺拔又曼妙,心中有着百折不挠的意志,手中的蓝钢剑剑锋所指一往无前,这个时候的宋京浩很难再称她为“小姑娘”。

  可她弯着眼睛笑起来的样子又是个十成十的小姑娘。

 “哦?是么?”宋京浩挠了挠后脑勺:“倒是没听说呢。”

 “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啦。”

 “是呀,再见啦。”

    ......

   他看着这位即将光耀大陆的无双剑姬慢慢远去,不由想起几年前他刚认识她的时候。

 “为什么一见面就会留下我呢?”他笑嘻嘻地自问自答:“肯定是我人性的光辉太闪耀了,对吧!简直无法阻挡呀。”

  “呸!”菲奥娜笑着啐他:“才不是这样。只是觉得你看着有点儿傻,应该不是坏人。何况......你讲的那些话只有我听得懂。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吧。”她习惯性地托起下巴:“我总有种感觉,你是为我来的。虽然是有点儿自私的想法,但那个时候会觉得——我终于在某个意义上是特别的了,即便有些无稽。”

  他是为她来的。

  宋京浩几年后的现在才意识到,或许他确实是为了菲奥娜来的。

  从稚气未脱,到剑器无双,有意无意,或师或友,正经嬉笑,他见证了、参与了这位女战士的成长。

  不过她现在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这实在是德玛西亚一个相当炎热的夏天,日光明晃晃地直要灼伤人眼,他种在园前的那簇蔷薇都蔫答答地没有生气。

  然后便落了。

  镜花水月,终有醒时。

 

  09

  有的人认为那是劳伦特家族的一场浩劫,也有人认为是一场新生。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并没有人重视过劳伦特家族那位野性难驯的娇娇小姐——劳伦特·菲奥娜。

  喜欢用剑就用吧,决斗也就决斗吧。这些贵族家的小姐们总是喜欢用一些奇奇怪怪的爱好来彰显自己的特别。

  ——说的好像她还真的能翻出什么浪似的。

  果不其然,菲奥娜小姐在一个.....格外炎热的夏天,被她那位严厉的父亲,以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政治因素,与冕卫家族(你一定听说过出自这家的盖伦与拉克丝兄妹)的一位旁系血亲许以婚姻。

  这可真真是犯了大错啦。

  这位小姐不声不响地忍到了典礼当天——那天呢,德玛西亚所有历史悠久的大家族都被指派了代表来观礼。这位菲奥娜小姐却根本没带头纱,干干脆脆在众人面前抽出了她腰间那把蓝钢剑,神气活现得令人心折。

  “我有一位朋友。”她说:“他活得不算太聪明——甚至与在座的衮衮诸公相比,他活得相当糊涂。”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常常告诉我,不要相信所谓的宿命与命运,没有人生下来就应该是做什么的。”说到这里,她会心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我明白了,他说的很对。命运被他人掌控,和侍剑的傀儡又有什么区别呢?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曾心甘情愿的接受命运的摆布而蒙羞。相比这懦弱的羞耻,我宁愿选择死亡。”

 “他常常对我说,菲奥娜呀,现在你已经拥有这世上最锋利的剑,最高明的剑法啦,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你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了。”

 “现在,我,劳伦特·菲奥娜,拔出我的剑,为我的荣誉与命运,恳请一战。”

 

10

    变革——不论是思想上的,还是其他意义上的,总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冕卫家族与劳伦特家族的一场死斗,以菲奥娜的父亲名誉尽失,付出生命的代价作为终结。

    菲奥娜如愿以偿,用她一往无前的剑尖,挑落了自己的命运。

    她成为了劳伦特家族的新一任族长。

一位天才的剑客,一位伟大的决斗家,一位劳伦特家族有史以来最胜任的继承者。

  一把不世出的名剑。  

  她很快的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才能,不论是谈判场还是决斗场,她都表现  得冷静而克制,游刃有余得无可挑剔。

  任何在背后妄议劳伦特家族的宵小,都会被她请上决斗场。

  以荣誉的名义,以刀剑裁决。

  “不过,目前为止,没人接受过她的提议,同时也没人活着离开过菲奥娜的决斗场。①”

  可是她看起来并不开心。

  你每每在劳伦特家族的议事厅,抑或决斗场瞧见她,她总是把眉头皱的死紧,从未展颜。

   直到一位来自东方的美丽女子——其实是生着九条尾巴的漂亮狐狸,在菲奥娜大发慈悲放她一马之后,送给了她一朵枝叶曼妙的花。②

  那花来自艾欧尼亚一片无名的花园。

  菲奥娜终于不再有事没事皱着眉头,也不再穿过长长的街巷去看那深处一丛无名的蔷薇花。

  卖花的老妪忘了,鬻酒的老板忘了。

  蔷薇花落时,菲奥娜也忘了。

  劳伦特家族的运势正在复兴,因此菲奥娜的追求者也络绎不绝,但还没有人能够证明自己有资格与菲奥娜齐肩而立。许多人都怀疑,菲奥娜故意为每个追求者都设置了不可能达成的提亲条件,以此保持高傲且未婚的状态——因为按照传统,妻子都会把权力交付给丈夫。

不过,菲奥娜没有一件事是按照传统的意思办的。  ①

 

  11

  韩国的天气总是相当的冷,首尔尤其如此。

  天上又飘絮一般地落起了雪,阴沉沉的,让人只想在屋子里浮生偷闲。

  队伍刚刚赢了比赛,难得有假期。宋京浩哼着歌畅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仗着屋子里有地暖,穿着短袖短裤顶着毛巾晃悠悠地走回了卧室。

  ——糟糕!

  ——电脑后面那张家庭教师菲奥娜的海报怎么不见了!

  ——哎呀是不是被老妈看到收起来了!不对不是啊妈妈很开明的那难道是老爸!

  ——不对呀那张海报也没有露很多最多就是身材好了......点?

  一时之间,这位上路歌神内心里百转千回。

 “召唤师,好久不见。”正在他东想西想的时候,电脑前高大的电竞椅慢慢转了过来。

  本该在海报上的菲奥娜翘着二郎腿,用手背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看他。

  “???!?”宋京浩吓得后退了一步:“我们有.....有见过么?”

  ......除了我的梦里?他心里暗暗补了一句。

 “嗯哼?”菲奥娜挑了挑眉头,站了起来。“怎么?不记得我了?”

 “用锐雯拿了五杀很得意?”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没...没有。运气使然。”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用凯南那个小家伙打出天雷很自得?”她步步紧逼。

   “正...正常操作。”他节节败退。

   “噢,那就是用艾克那个捣蛋鬼线上拿了双杀让你志得意满了。”

   “雕虫小技。”

   “那不然是青钢影的绝命追击?”

   “...不,不值一提。”

   “哐当——”一声,他撞到了卧室紧闭的门板上。

     退无可退。

    “那么,你现在想起来了么?”菲奥娜伸出胳膊,将人抵在门板间,笑得满意而狡黠。

    “想,想起来了。” 宋京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有些无措:“好久不见,奥娜呀......可是,你能别这么看着我么?”

“心慌。”

    



注:① 英雄联盟宇宙·无双剑姬篇

https://yz.lol.qq.com/zh_CN/story/champion/fiora/

②九尾妖狐与忘忧花园

https://yz.lol.qq.com/zh_CN/story/ahri-garden-forgetting/?ADTAG=media.free.client.ban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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